转董宝瑞博文:寄语南戴河
2012-4-17 10:1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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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语南戴河
董宝瑞
倘佯在堪与北戴河海滨媲美的新兴旅游区——南戴河海滨广袤的沙滩上,望着富有童话梦幻色彩的新型休疗建筑群体,还有那数不清的忘情于大海的游人,我禁不住一唱三叹,觉得心中积有不少思绪,急于飘落在这片曾经被落寞、孤寂笼罩不知多少年的旅游胜地。
也许怪我太多情了,我曾久久为被北戴河海滨的繁华景象冷落在一旁的南戴河暗暗抱屈。
我平生第一次看到神秘而浩瀚的大海,是在离家乡六七十里的北戴河海滨,是在尚未走出小学校门的时候。那年春天,学校组织教师到海滨远足,我和几个同学征得老师同意也跟了去。不想晚行了一步,在北戴河车站下了火车以后没有赶上通往海滨的公共汽车。好在看着海滨的山离车站不算远,就索性结伴步行前往。沿着戴河,循着通向海边的公路,我们一直走到戴河入海口。也就在那一刻,我在小小年纪就扑向了大海闪现的绝美风光。在尽情领略北戴河海滨奇景妙境的同时,我发现有一个村落孤单单地被甩在戴河口的西岸,似与这边天堂般的世界完全隔绝。也许是因那河的两岸景色的反差太大太强烈了吧,当我以后再涉足北戴河海滨,途经戴河口时,总忍不住向那个无法被海滨风光收拢进来的小村瞥上一眼,企盼着那并不算很宽的戴河上冒出一座桥梁,让来北戴河海滨觅幽览胜的人跨过去,看看那里的海滩是不是和北戴河海滨的一样美,一样令人流连忘返。叹只叹,直至我长大成人,参加工作,有了在北戴河海滨住上一些时日的际遇,那桥也没凌空飞架,那小村依然可望而不可及。
12年前的阳春时节,我被抽调参加全国统一部署的地名普查工作,并有幸到在北戴河海滨的天津工人疗养院举办的河北省地名普查培训班学习。学习即将期满,进行地名普查实习,我有意留在海滨,一心想借机弄清这避暑胜地的一系列重要地名的来龙去脉。经过一番调查,我终于发现,久负盛名的海滨之所以冠以“北戴河”,并不是因为沿海的村落有一个叫作“北戴河”的地方,这一美名来源于远在车站附近的一个小村。当在地图上查到北戴河车站之北一二里地的北戴河村时,我真为这个地处从戴家山上流淌下来的小河拐弯处东岸的小村庆幸。上一个世纪的90年代初期,中国的第一条铁路——从唐山修到天津的唐津铁路,得以向山海关展修成津渝铁路;待1893年,受雇于中国铁路局的英国工程师金达率人测勘路线行至北戴河村时,不仅确定了以村名命名的火车停车站址,而且在北戴河村东南十数里外的莲蓬山、金山嘴一带沿海地域,发现了一个“海水浴之最佳处”。铁路修到北戴河,英、美等国的传教士纷纷到那里修筑别墅;待世界进入20世纪时,那里便成了借“北戴河”之名冠之的避暑胜地。有北戴河当有南戴河,待我在地图上查出“南戴河”时,却发现南戴河村竟是我多年留意的那个冷落在戴河口西岸的渔村。南、北戴河在历史上均属抚宁县管辖,两村之间相距却有十余里,这是有悖于以方位对称的同一村名的命名规律的。按常理,南戴河村应在戴河西岸的北戴河车站附近,没想到竟一下落在了远在步行得一小时的戴河入海口。这是一个颇有意趣的地名现象。当时,我百思不得其解,觉得这比起北戴河村与北戴河海滨的北辙南辕来还要令人纳闷。后来,我想,这也许是一个村比较靠北、一个村又十分靠南的缘故。大概正因如此,基本是北南流向的戴河两岸并没有出现理应有的“东戴河”、“西戴河”等村名。戴河把自己的宝名馈赠给了这南、北两个村庄,却没有给这两个村公平的待遇。历史似对北戴河村格外青睐,对南戴河村却冷淡得出奇:在海边的没有变成海滨,不在海边的倒成了海滨的专称渊源地。也许是怪一道圣旨在设置羁绊?1898年(清光绪廿四年)春天,清朝政府在批准将秦皇岛港辟为通商口岸时,划定“戴河以东至金山嘴沿海向内三里,及往东北至秦皇岛对面为各国人士避暑地,准中外人杂居”(《北戴河海滨志略》语)。一句“戴河以东”,就把同样在“沿海向内三里”的南戴河村地域几乎永远隔绝在“避暑地”之外了。这样一来,多少年来,人们到海滨大兴土木,谁也没突破到戴河以西的南戴河一带,南戴河村只好无奈而委屈地孤落在《北戴河海滨地图》的最下角,任凭“北戴河”之称日益煊赫,驰名中外。
我真不知南戴河人在北戴河海滨被开辟以后,是怎样度过这八九十年难耐的时光的。
其实,南戴河的风貌比北戴河海滨并不逊色多少。南戴河是抚宁县镶嵌在戴河口的一颗璀璨的明珠,是与该村隔河相对的河东寨等村一样美丽而富有诱人魅力的渔村。不仅如此,其地还正位于渤海北岸的礁石海岸(戴河口以东)与沙丘海岸(戴河口以西)的交界线上,处在风光旖旎、有着独特的大漠景观的渤海沙丘海岸(至滦河口止)的起首位置。这里有着与北戴河海滨相通又迥然有别的风光。大自然的造化就是如此奇特无比,如此变幻莫测。从辽东湾顺延而来的沿海山丘、依岸礁石,一到南戴河都了无踪迹了。这里与北戴河海滨仅仅是一河之隔,岸上连个土包都难以寻觅,海中连块石头都难以找到,海滩却变得异常宽阔,潮汐却变得格外稳静。这里不仅与北戴河海滨一样沙软潮乎,而且比北戴河海滨的滩宽得多,沙细得多,水也清得多,更加适宜进行海水浴。若开辟成同北戴河海滨一脉相连的避暑地,就会与北戴河海滨相辅相成,珠联壁合,使这戴河两岸变成东方的夏威夷而震惊世界。然而,可叹可惜的是,北戴河海滨的礁石海域景观在上百年前就被人一眼相中,幸运地变成了避暑胜地,而以南戴河为起点的沙丘海岸风光却被忽视至今,留下的只是深深的叹息和遗憾,荒凉和寂寞。
所幸的是,时至20世纪80年代中期,历史终于掀开了新的一页。就在我摸清南、北戴河的地名来历的三四年后,位于抚宁县境的南戴河海滨和位于昌黎县境的黄金海岸海滨几乎同时在戴河口至滦河口这一段国内独有、世界罕见的沙丘海岸崛起。南戴河“近水楼台先得月”,于1984年10月就抢先一步,成立了南戴河旅游开发公司,亮出了“南戴河”这响亮的招牌。沉寂太久的南戴河再也不甘于沉寂,冷落太久的南戴河再也不能任凭宝贵的旅游资源继续遭受冷落,南戴河的建设者决心乘改革开放的时代大潮,在有上百年建设历史的北戴河海滨的咫尺之地,创建一个新兴的旅游名城。他们只有一个希冀,让“南戴河”早日与“北戴河”齐名。
北戴河海滨有了自己最亲密的伴侣。短短两三年时间。南戴河旅游区就如何出水芙蓉,奇迹般闪现在戴河西岸那片拥有当代世界旅游的五大要素——海洋、沙滩、空气、阳光、绿色的宽阔海滩上。1987年7月,由北戴河海滨通往黄金海岸的环海公路一举修通,在南戴河与北戴河之间建起了戴河大桥,这座凌空飞架的大桥如同将北戴河与南戴河连结在一起的纽带,使这两个有着同样一个名称的地方正式联姻。就在这一年夏天,我得以顺着那平坦笔直的环海公路一瞻南戴河的新姿。渔村还是那座渔村,可在那渔村侧畔的荒海滩上,似一夜之间变出了一座建筑秀美、散发着崭新的时代气息的旅游新城的雏型。一些疗养院已经落成开放,一些旅游建筑和设施正在施工,正在完备,映现在我眼帘的景象虽然尚不能与北戴河海滨匹敌,但那新颖、独特的建筑设计展现的却是令人叹为观止的前景。沿着一条通向海边的新路,我扑向了大海。在那路的尽头,南戴河的建设者独出心裁地矗立了一座雄浑而别致的碑雕。在那拔地而起的碑座上,醒目地雕刻着薄一波手书的“南戴河”3个金光闪闪的大字。这3个大字昭示着“南戴河”不再只是一个默默无闻、孤寂河口的小村的地名符号,而成了一个拟与北戴河海滨竞争风流的新兴海滨的象征。更加奇妙的是,在那碑座之上是用黑色大理石雕刻的一匹飞跃海天的骏马。只见那骏马腾空而起,足踏祥云,昂首直啸,似正在插上双翅飞向九霄。霎时,我顿觉滔滔海浪涌起的涛声远远遁去,耳畔只有这匹神马的声声嘶鸣。“天马!”我脱口叫出声来。就在伫足于这“天马”碑雕前两个月,我借到天马湖参加市里一个笔会的机会,得以登临心中仰慕已久的天马山。天马山,是抚宁县境内的一座神奇的山。那座山峰比北戴河海滨的莲蓬山高不了多少,山上却刻有明朝著名将领戚继光手书的“天马山”3个大字,还有400年前与戚继光一起创立英雄业绩的文臣武将题留的“天马行空”、“海天在目”等镌字。如今,酷爱天马山,崇仰“天马”精神的抚宁人,在南戴河海滨精心雕塑了“天马”碑雕,等于把藏在燕山深处的天马山巧妙地移到了大海之滨。凝视着这栩栩如生、气宇非凡的“天马”,我突发奇想:谁说在这一带海边只是北戴河海滨有山相衬,南戴河海滨也有山与海相伴,这座碑雕不就是一座充满传奇神韵的大山么!新时代的南戴河海滨的开拓者,比当初钟情于北戴河海滨的人更富有梦幻色彩,他们用博大的胸襟、奇妙的构思和磅礴的气魄,把比蓬蓬山雄壮伟岸的天马山“请”到海边,为南戴河的开发呐喊助威,增光溢彩。南戴河择“天马”为标,可谓奇绝妙绝!
近些年,我很喜爱有着坎坷曲折的人生历程的诗友金鸣写的那首短诗《我开白色花,在秋天》:“被春/推出了臂弯/被夏/遗弃在路边/别人已经结果/我才伸出芽尖/晚了/是晚/早有早的追求/晚有晚的爱恋/是花/都有青春的主权……”诗中表达的是一种超越时空、奋发向上的激昂精神,是没有刻骨铭心的人生体验的人很难吟咏出来的。待我又一次次地在南戴河海滨留下自己的旅迹游踪时,品味着南戴河的沧海桑田,在我心中回荡的是那首小诗散发的浓烈的自强不息的韵味。比起早就面目一新的北戴河海滨,南戴河走上大海的梳妆台“晚了/是晚”,河那岸“已经结果”,河这岸“才伸出芽尖”,可“早有早的追求/晚有晚的爱恋”,一旦获得了“青春的主权”,晚开的花更加光彩灿烂,晚结的果更加馥香甘甜。最近几年,南戴河海滨寻找到一条有别于北戴河海滨的发展之路,相继投资兴建了西游记宫、环游世界宫、南戴河游乐城、戏水乐园等大型游乐设施,吸引了来自祖国四面八方的游客,取得了可观的经济效益,表现了与众不同的“晚的爱恋”。如今,南戴河的奇异色彩更加引人注目:一个完全现代化的新型旅游度假村正在另一片宽阔的海滩上崛起,一个投资上亿元、占地600亩的中国万博文化城在南戴河附近的戴河西岸即将落成。“南戴河”的名称业已同“北戴河”一样明亮,用不了多久,到大海边游览休憩的人,忘情于北戴河,也会忘情于南戴河的。
前几天,我赶去参加’93中国民间艺术大展筹备会开幕式,得以涉足正在加紧建设,急欲赶在暑期到来之前向游人敞开大门的中国万博文化城。望着那凭空而起的广阔城池中一座座匠心独运的博览建筑,听着远道而来的主建者不无自豪的详尽介绍,我不由浮想联翩。倘若没有改革开放的时代大潮汹涌澎湃,没有拿出“天马行空”精神开发南戴河的弄潮儿,南、北戴河的历史恐怕还要延续下去,南戴河那破碎已久的梦永远也圆不了。正因为南戴河的梦在当今的改革开放年代圆得很快,圆得很美,才将这些富有远见卓识的东北汉子吸引到这块处女地上,不惜血本修筑了这座称雄华夏大地的集博物与游览为一体的中国民间最大的艺术名城。这是南戴河之梦的拓展,这是南戴河之梦的升华。
数度伫足南戴河海滨,都是匆匆一瞥。我多想有机会在那片古老而神奇的海滩上住上几夜,细细收拢这片片思绪。也许到那时,会听到南戴河更多的喃喃絮语,会收获南戴河更多的过去和未来。我期望着,南戴河建设得更快更好,让那迟开的花儿愈加娇艳多姿,与北戴河一起成为北国海滨最沁人心脾的“并蒂莲”。我想,我这个愿望一定不会落空,就像南戴河之梦没有落空一样。
1993年5月